编者按：上世纪80年代初，艾黎开始考虑重新发挥“工合”作用的问题。经过同国内外老“工合”工作者，及热心合作事业的各方人士一起酝酿，中国工业合作协会于1983年11月宣布恢复活动；在艾黎的积极倡议下，1987年9月又恢复了工合国际委员会。

“工合”是宋庆龄、路易·艾黎、埃德加·斯诺等在抗日战争的特定条件下开展的战时经济运动，曾对支援抗战、解决难民及失业工人生活和就业、促进民族工业生产起过巨大作用。同时，它还是世界反法西斯各国支援中国抗战的一个重要渠道，它所代表的工合精神曾作为美国卡尔逊飞行突击队的名号而载入美国英语词典。

“工合”事业是艾黎在华工作60年的巨大贡献之一。但是，“工合”在80年代是否仍具有生命力？它能否对中国的经济发展做出新的历史贡献？它的组织原则形式同过去有何异同？在艾黎79年至87年所撰写的20多篇文章，及信件和谈话中均有论述。

现摘录如下：

一、为什么要恢复“工合”

“中国青年为抗战和解放战争的胜利做出了巨大贡献”。“全国解放后第一个10年，青年就业的机会比较多。一般说国家可为青年提供就业。文化大革命以来，阶级斗争被看作是首要的事情。粉碎“四人帮”后，青年人集中精力学习，希望能考进大学学习，毕业后有工作可做。但能进入大学的青年只占一个很小的百分比。这样随着时间的推移，待业青年的队伍还在不断增加。工厂的进一步自动化不能为就业增添新的机会。现在的问题是要青年们自己组织生产，开辟一条道路，创造有意义的生活。由人们自己组织起来创造生产和生活的道路的机会是广阔的…‘工合’的口号就是‘一起干’，建成一个相互依存协调的合作社组织体系。作为国家生产线上的一支补充力量，让工人们自己负担起事业的盈利和亏损责任”。

“近几年我到各地旅行，农村地区对重要工业产品日益增长的需要给我留下很深的印象。同时，由于土地政策的改变，又出现了一支新的失业大军。从失业者变为搞恐怖活动的流氓团伙，对国家的安定危害极大。回顾当年的老“工合”，我深感有必要按照科学原则组织起名副其实的合作社”。

二、“工合”是否已经过时

“为什么还搞‘工合’？难道你看不出这事业已经没有希望？参加合作社当社员，就是同一群自愿以恰当的方式组织起来的人共同劳动，自负盈亏，人人入股以此养家活口，维持生计。如筹办的人素质不好，只想个人得利，当然难以让普通老百姓担当责任。也许世界上没有哪个国家在迅速发展工业合作社方面有像中国那样大的潜力。中国人民有若干和合作的传统”。

“一个新的‘工合’究竟有何作为？一想到这一点，人们会感到犹豫。那么，怎样尽快组织这项工作？首先要动员一批年轻热情的组织者共同工作，创立一系列的合作社，使每个人和运动成为一体。我们不能无所作为，说什么‘今天有钱才算数，你给我多少钱？’别谈论什么合作社是社会主义基础，什么解决失业问题，以及那些听起来有点像‘四人帮’口号之类的话了。我们要不声不响的推动合作社的原则，在中国现代化方面起一定作用。有些人可能会对我们嗤之以鼻，把我们叫做合作社狂，我们可以欣然面对这些人。因为我们不是搜刮别人的人，对那些人来说，群众只不过是以这种或那种方式加以剥削的对象”。

“‘工合’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经济组织。目前国际上有一股歪风，说中国正在很快变成一个资本主义国家。促进‘工合’这一真正的社会主义企业，对全世界对它抱有善意的人们是一个鼓舞。如果合作社道路得到贯彻执行，‘工合’还将继续发挥这样的作用”。

三、什么是“工合”

“‘工合’是由人民群众为改善他们的生活，自愿结合起来而进行生产的组织。参加这些合作社的每一个社员，都是这些合作社的股东或主人，不需要由社外派什么人来管理他们。合作社真正是人民群众自己的组织。

每个合作社都是在他们共同制定的社章的约束下进行工作。工业合作社就是一群人共同工作，以改善他们的生活，并给合作社所在地区带来经济稳定。这样的群体可以包括失业工人或下马工厂的工人。他们决心以合作社的方式一起干，自负盈亏，自己选举自己的领导人，不受制于任何企图从他们身上赚取利润的外部组织。今天在农业生产上盛行的责任制，把生产的担子完全由承包者自己承担起来。工业合作社也就是小工业企业内，实行同样的责任制。凡是在坚定实行这一原则的地方都收到了好的效果。西班牙巴斯克地区的蒙特拉贡合作社，印度以及其他世界各地。特别是中国抗战初期，‘工合’合作社曾遍布整个非沦陷区，后来随着游击队的扩展发展到新解放区"。

“工业合作社的社员是由入股的社员和社员的家属、朋友组成的，合作社里每个人都参加生产，社员们选举自己管理人员。这种合作社可以发挥他们自己的创造性去改善自己的生活。他们以纯收人的一半向国家纳税，从而也对国家做出充分贡献”。

“‘工合’要有一个很小的促进组织，但不希望形成另一个官僚机构。有了它，可以大大帮助新合作社克服早期的困难。‘工合’是一个群众运动，目的是向许多需要工作并欢迎它的人提供就业，‘工合’以其牢固影响能为中国现代化作出相当大的贡献，‘工合’不是唯利是图的人的组织，‘工合’已有他们的活动地盘。‘工合’是普通老百姓的组织，对老百姓来说，一起干的思想具有强大的鼓舞人心的吸引力”。

“组织‘工合’只能有一种方式，那就是要遵循健康的民主的合作原则，梦想通过商业性公司使‘工合’发大财，只能是空想。我们要么是组织‘工合’合作社，要么是搞纯粹资本主义的公司。作为一个有原则的民间组织，我们不能两者兼得。组织起几千个‘工合’小合作社，自负盈亏，形成联社进行自己的供销活动，是已经证实的一个可行办法。这样做能大大加强农村经济，增进周围地区的繁荣。这需要培训一批能干的有事业心的，精力充沛的合作社工作者，为古老的农村增添新的力量。用某些做生意的取巧办法是不能创造真正的财富的。真正的财富必须有一个坚实的基础。这正是‘工合’在广泛基础上建立起来所能提供的。这将有助于给青年人一种动力，今天我们多么需要这种动力，‘工合’的实践是实实在在的社会主义，是一种社会安定的力量。”

“‘工合’不能变成一个无法工作的合作社生产与普通商业机构的混合体”。

“新的‘工合’可以是一个吸收工厂闲置人员的运动。可以做其他组织不能或不做，但又急需去做的事情。组织失业者去实现这一目的”。

四、“工合”建社思想

“在‘工合’刚刚恢复活动的初期，建议不必在全国范围内全面开展组社工作，应在已有的几个中心开展工作，加以扩大，使之更有效益。”

“应组织一个试点合作社，由一部分人自愿加入。应立即投入生产，在一起干的过程中积累经验，同时在合作组织中进行培训工作。这个点应设在靠近北京而又能到达北京以外的农村的地方。眼前想到的地方有高碑店附近的易县、遵化附近的马兰峪。可组织待业青年干，利用老工人加强力量，还可让退休工人作技术指导。”

“究竟建立什么样的合作社？主要看当地条件。在40年代陇西山丹纸张昂贵。因此我们就建起一个半机械化的小造纸厂，来利用当地的芨芨草资源。这些资源对一个现代化大厂来说不够用，但供应一个县城造纸是绰绰有余的；如再办一个小印刷厂，就能为当地学校生产课本、练习本等”，“也有许多地区拥有小面积的矿藏，不足以由大企业开发，但适于由小单位采掘。许多大工厂都有成堆废弃物资，应加以利用。”

“合作社要有7名以上的社员，在全国各地从事各种生产劳动，地区的促进组织要为他们服务，提供贷款等等。”

“不应认为开展一个成功的运动，国家可以不花一文钱。促进工作、进行研究和实验都需要资金，直到运动发展到可由合作联社支持它们为止。”

“‘工合”需要一个全心全意相信合作社道路、并愿为坚决实现这一道路而努力的领导力量。”

五、对“工合”的期望

“‘工合’合作社是真正的社会主义组织，所有社员人人入股，自负盈亏。要是在中国将来能拥有20000个左右这样的合作社，她的经济地位将更加强大，它在世界人民中间将享有更高的声望。

来源|上海市工业合作协会编《前进中的工合》1993.1